下了車,根室駅前那片熟悉的木板地圖在夕陽下閃耀著。
原本是預定搭計程車到東根室,踏上最東的車站,然後搭火車離開。不過實際到了現場,卻該死的躊躇起來。說起來明明也就不到一千日圓。現在想起來,有過上次直衝青函隧道口的經歷,應當就不會再遲疑了吧?
然而當時畢竟是還沒有過這樣的經歷。躑躅一陣之後,決定不如步行前往。卻看見車站待合室內有些學生聚集,又擔心東根室會不會擠滿學生等車、上車會不會沒位子坐這類無聊問題。思緒來回拉扯一陣,最後還是就腦海中沒啥地圖概念的、想著沿著鐵道路線走總會到的出發了。
走出駅前広場,看到路便往右轉去。路邊連續幾家都是賣螃蟹的店,在應當已經不太會有觀光客光臨的傍晚時分,有的已經拉下鐵門,有的正刷洗著。路變得窄小,走一走似乎是遇到與鐵道交叉了,該怎麼繼續往下走呢?本來就因為擔心沒位子坐而不安的心裡更加混亂,想了想,回頭了。
第二次挑戰東根室駅,再次失敗。
走回駅前,時間還多著,再去吃螃蟹吧。仍然開著的似乎只剩一間,招呼也不如上回的殷勤,總之還是吃了。這回坐在店裡,店員裡裡外外收拾著店面,至於價格,是一樣便宜的五百円。
吃完之後回到待合室內,看來並沒有我所想像的人潮洶湧,幾位大叔大嬸等著車,夕陽將室內染成金色。學生們姍姍來遲,打鬧著閒聊著。天色漸漸暗了,看看改札口上的列車時刻,這班車過後就只剩八點多的末班車了,有點寂寞的感覺。
至於會不會沒位子呢?室內還是就只有這些人,心裡開始有著「糟糕被自己騙了」的想法。終於,開始改札,在昏暗的暮色中上了車。雖然有著好些學生搭乘,車內空位還是不少的。至於東根室,好像根本沒人上車吧,哎呀。
學生在車上笑鬧著,有的帶著看來像是劍道用木劍的長棍狀物體,部活嗎?真是美好的青春啊。雖然女生好像都長得不太可愛(毆飛)。列車遠離了根室的市區,開始進入渺無人煙的荒野,在這樣地點設置的無人小站,竟然有學生下了車。看看窗外,透過貨櫃改造成的待合室,站外的馬路上似乎有著車燈的亮光。想來也是吧。於是又開始思索關於這會是怎樣的生活這樣無解的命題。
學生們一個個的逐漸都下車了,少了站立著與座位上的同學嘰嘰喳喳聊著天的花樣少年少女,車內逐漸安靜了下來。依然留在車上的,有的也已經打起瞌睡。最後,住最遠的學生好像在搭乘四十多分鐘之後也下了車,此時窗外已經是一片漆黑。
不由自主的打起瞌睡。看著像是鐵道員的大叔將對面的椅子轉成面向自己,然後躺在上面睡覺,乾脆有樣學樣,只是這麼睡中間懸空有點辛苦。車內幾近無人,安靜了好一段區間,在某站才又上來了一小群人,大叔見狀將位子讓出,又是有樣學樣的坐正了。
其實一直想好好的描寫這段時間,然而真的動手時才又發現下筆維艱。並不是這段時間無聊空白,相反地,或許是因為我在這段路程所感受到的,那種慵懶而閑散的氛圍,是難以形容的。在這最東的路線之上,與日常使用這條路線的人們一同迎接夜晚的來臨,好像是如此貼近在地的生活。於是我又再次確認了所謂ローカル線的魅力。那與每天往來遙遠小城的學校與更遙遠住處的學生們偷偷共享的通學時光、單行氣動車在夜晚荒野黑暗中孤獨放著亮光的空曠車室內那獨自渡過的時光。乍看之下似乎都是空的,但實際上都是如此厚實而飽滿。
列車又再次接近市街地,釧路到了。停靠後列車就準備回頭充當今天開往根室的最終列車。隔壁停著要開往釧網本線的列車。
就回了旅館。這一夜好像下樓打了國際電話回台灣。釧路的夜濕濕涼涼的。
晚安。
2007年8月5日 星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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